莫名笑King

Y省的雪山，映着日落时分的霞光，遥遥看去秀气雅致。兴欣保持隐形的状态不断接近目的地，蓝雨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魏琛谨慎，在抵达目的地之前甚至还让隐形的战舰多绕了几圈。黄少天被叶修带上一艘护航战机，他在机舱内也可以一窥外面的景致，碧蓝如海的天似乎包容了万物。

“我们这是去哪里？”

叶修启动飞机：“坐好可以吧？伤着呢就别乱动。去见一个人，然后我会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之后何去何从，也都随你。”

黄少天知道叶修不会乱来，还是担心蓝雨：“现在局势混乱，你让魏老大把我们队长给甩开之后呢？蓝雨就这样追着兴欣，表示你们就是我们的任务。任务不能完成，回头我们队长怎么说？”

叶修操纵飞机进入隐形模式，黄少天就是再冷眼旁观不闻不问，也看得出这架飞机虽然只是小型护航战机，性能也比他见过的G军区的不少战机要优越得多。

“G军区派蓝雨出来就是摆个样子，我已经留下兴欣的全部数据，上头过几天就会让蓝雨全体返航的。”

“这是你跟上面的交易？我们军区的最高长官近几年的确跟北边不和，你在利用他们之间的派系斗争？”

叶修瞥了黄少天一眼：“你又知道了？不过这种事情都吹到你耳朵里了，‘不和’这个形容词好像有点轻描淡写。”

“对对，您胸有成竹，是我心急好了吧？”

叶修笑得很是无奈：“急也不差这一会儿吧，老老实实坐好。”

黄少天千忍万忍到飞机降落，战机停在一处古旧的小院前，看起来像是小旅馆。

叶修打开舱门：“我得找个离这里远点的地方停这架飞机，不藏好会惹大麻烦。你先下去，有人接你。”

“谁啊？”

叶修一只手搭在驾驶席上，另一只则是伸出去刮了一下黄少天的鼻子：“去吧。”

黄少天慢慢挪到舱门口，因为受伤所以走得很慢，只是爬个扶梯就满头大汗，下面果然站了个人在等他。黄少天转身：“您好……”结果看着眼前的人，后面要说的话就全部原路返回钻进了五脏六腑，他不禁想再回到飞机上去质问叶修什么，却被那个人给搀扶着走进了那个小院。那人笑着说：“叶修这个坏蛋，一定没告诉你我是谁。”

“你、你是谁？为什么跟他、跟他……”

跟叶修有着一张一模一样脸庞的人忍着笑意很是辛苦：“我叫叶秋，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叶修的双胞胎弟弟。”

“双胞胎弟弟？”

叶秋虽然长得跟叶修一样，话语间却没有一点兵痞气，反而多了不少沉稳。

“本来应该是双胞胎的，但是出了点意外，导致DNA完全一样。”叶秋一边说一边把黄少天让进了一个房间，“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就像是克隆人。”

黄少天看着叶秋在他身上插入点滴针头：“意外？”

叶秋还是笑：“哥哥说你话很多的，还怕我招架不住你。怎么忽然变得只会说几个字的反问句了？”

其实黄少天是不知道从何问起，叶秋也不再为难他：“这瓶药注射完毕，我会为你做别的检查，看看需要不需要手术。”说到这里他忽然变得严肃不少，“叶修曾经跟我说过，如果他还有一天能活，就只希望能跟回到地球见你一面，然后把所有事情讲清楚。”

“你知道我？”

“你的事情我多少听他说过一些。哥哥还在外面找地方藏飞机呢，我可以先跟你说一些事情，希望能够解答你心中的一些疑惑。讲到哪里算哪里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黄少天点头：“你说。”

“我和叶修都出生在火星上，表面上我们是一对被遗弃的双胞胎，分别被一对中国夫妇和一个来自欧盟的单身女科学家收养了。”

“我知道他养母的一些事情。”

“但是你肯定不知道，我们是从一出生就就被分别抱走，直到17岁才知道互相的存在。”叶秋不疾不徐地说着，“我的养父母希望我从军，像他们一样为国效力，为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做些什么。可惜耳濡目染之下，我却并没有追随他们的梦想。我更喜欢科研，喜欢实验室，喜欢终日忙碌于数据和计算测量之间。第三次对外战争爆发之前，我被父母送到火星基地上的军事中心参加一个活动，参与者大多出生于火星，都希望把青春和生命奉献给国家和民族。那个本该是鼓动人心热血沸腾的演讲对我来说有些无聊，毕竟我从小就听父母说这些话听得耳朵起茧子。于是我溜了出去，结果遇到了叶修。”

黄少天不自觉地去摸手上的输液针头露出来的部分，像是有些紧张，叶秋给他倒水。

“他十几岁的时候看起来也像现在这么混蛋吗？”黄少天问。

叶秋盯着黄少天的药水瓶说：“他跟我说你好啊，这么英气潇洒临风招摇的模样居然有两个人享用，也是一种幸事。”

黄少天撇撇嘴巴：“小时候听起来更欠扁。”

“是的，”叶秋憋不住笑，“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回家也没有声张。隔天约他到我读书的大学实验室去做检查。因为我学的就是生物医学，发现DNA的奥妙也不难。等到我们发现对方简直就是复制粘贴存在的，百十个疑问在心里滋生，终于忍不住跑回家去各找各妈了。”

“莫非还有什么上一辈的难言之隐？”

叶秋摇头：“我和叶修，是人类第一批改造人实验的结果。我们的存在，就是地球为了抵御银河湾所做的努力之一，你应该知道，叶修的各项身体指标都远超正常人。他当年进入太空军，也几乎是军队里的传说。”

黄少天睁大了眼睛：“改造人？超级战士？”

“没错，”叶秋苦笑，“我不想参军，但是我生来就是为了进入军队而存在的，这也是为什么我的父母不遗余力教育我参军才是这个时代最重大的人生意义。你应该知道，WL星人的反应速度很慢，他们所做的事情、各项决定都会比我们要慢一些。所以银河湾会遥控所有攻击地球的WL星人的举动，他们的每一个进攻或者后退举动，都来自提前的安排。但是我们的繁衍速度、学习速度还有进化速度，都超过银河湾的这些外来生物。”

“我也听说过超级战士的传言，只是人体实验极度危险，似乎很早以前就被叫停了。”

“在成年人身上做，当然很危险。但是可以从胚胎开始做实验啊。”叶秋扬了扬下巴。

“比如你们兄弟？”

“没错。只是在银河湾对火星基地发动攻击之后，这个实验就无疾而终了。”

“没有人幸存下来带回研究资料吗？”

叶秋又看了看黄少天的点滴瓶子：“有，但是杯水车薪。这个实验应该造就了一批身体素质极高的少年，可惜这种做法效率不够高。何况在人类的反击计划里，也就是一个很小的实验而已，后来他们有了新的计划，一旦成功的话也会更高效。”

“那叶修开始以叶秋你的名字参军……”

叶修这时候忽然走了进来：“因为我的傻瓜弟弟不想参军，他的养父母却逼着他参军。他哥哥就想着反正两个人DNA一样，冒名顶替也很好。”他走近前摸了摸黄少天的额头，“好像不发烧了。叶秋，看你的啦，把他治好啊。”说罢还拍了拍叶秋肩头。

“混账哥哥，你真把我当神医啊！”

“咦，难道你不是吗？”

“我学的不是临床！生物医学跟这个是两码事。”

叶修又拍了拍叶秋肩头：“不要有压力嘛，反正都带个医字，差不多差不多！”

叶秋站起来跟黄少天说他要去准备手术，叶修让他坐：“你等会再走，急什么？多说一会儿，我抽根烟。”

叶秋觉得这人真是好气又好笑，也只能坐下：“真是不讲理。”

黄少天让他继续说：“别理他就好了。”

“总之就是你听到的这样，他代替我去参军了。不过也不光是为了我的事情，哥哥回去问养母知道不知道他有个双胞胎弟弟的事情，结果没多久他养母就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黄少天又转向叶修，叶修解释道：“后来我们猜测，大概她所参与其中的科研项目就是诞生我们兄弟的原因。她希望我能跟她回到地球读书，像她一样成为欧盟的一名科研人员。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母亲的私心。只是阴错阳差，那天我被一个同学拉去参加那个活动，就遇到了叶秋。”

“你养母参与了培育你们的实验？”

“应该是，但是也只是一个推断而已。火星基地被入侵的时候，她和叶秋的养父母一样都是遇难者，我再也没有办法当面问她为什么会把我们分开。也许她是我们真正的母亲？可没人会知道这些事情了。”

黄少天很想说点安慰他们兄弟的话，却说不出口。

叶秋把话题拉了回去：“我想你应该更想知道哥哥在月球基地上的事情，或者说他为什么变成了逃逸者。”

“是的。”黄少天口气笃定。

叶修做个手势让叶秋先不要说话，黄少天知道他已经站在了真相的大门外，这四年的疑惑、不解、担心和痛心等等复杂的情绪全部从他的大脑里跑了出来化成一个可以看得到摸得着的重锤一般。在这样的谈话氛围中，这把重锤似乎可以自己漂浮起来敲打他的胸口和后脑。

“少天，你是整个地球上，我最不想牵扯进这桩事的人。”

“可你还是带我来了，我现在也知道为什么你之前会用叶秋这个名字。现在你这样大费周章地带了一个战舰的人回到地球，也遇到了我，就应该把话说清楚。”

“我用兴欣跟上头做交换，换的是光明正大回国参加演习的机会，也是跟韩文清、郭明宇还有王杰希接触的机会。其实当年的这些旧人，遇到谁都可以。我只是没想过，上面派的最直接的接洽对象会是蓝雨。”

“那军区领导呢？你这是私下给自己留的机会，他们总不至于什么都不帮你？”

“如果G军区拿到兴欣的研究数据，并且可以为建造同样类型军舰服务，他们会帮我将真相公布于众。只是我不完全相信他们罢了。”

“你跟郭明宇说过什么了？”

“他应该有所察觉，我给他留下了当年太空机动部队三个中队离奇遇难的原因，也是你最关心的事情。”

“我没有看到你们有这些交流啊。”

叶修用修长的手指戳了戳黄少天的太阳穴：“动动脑子，少天。我在模拟演习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少天的反应速度那不是一般的快，马上就问：“你做肩部手术的时候还能有时间搞这个？”

叶修笑：“我得感谢周泽楷，一枪打得恰到好处。”

“得亏是全息模拟，不然有你好受的。”

“只是给郭明宇留个线索，好在他心领神会这出戏演得不错。”

“连我都骗过去了，上头八成是发现不了。”

“你是关心则乱，骗你倒不难。”

黄少天目不转睛看了叶修一会儿：“你狠心的时候，骗个我又有什么？”

叶修翘起一条腿：“你觉得我会对你狠心？”

“不，是对你自己。”

叶秋打断他们俩：“再这样聊下去，天黑也说不完正事了。”

叶修不吭声，叶秋知道他很难开口说后面的事情，就对黄少天说：“第三次对外战争结束后，我和哥哥再见面，就是在月球基地上。火星基地被银河湾占领，我因为很早就被调去月球实验室，所以幸免于难，哥哥则是因为从军也避开了基地大爆炸。我们相遇是阴错阳差，躲过战祸也是阴错阳差，等到在月球上再见，就是苦不堪言了。”

“我记得那时候军方的说法是三个中队下落不明，要被送上军事法庭的也只有叶修一个。这事拖了很久，最后不了了之，所有想打听真相的人都被派去做了临时任务。有去边境驻守的，我当时是拖累了整个蓝雨，全中队都被扔到了大西南的X省。”

叶秋定了定神，好似费了很大力气才开口：“月球基地也在进行人体实验，实验对象就是哥哥当时护送去月球的老兵。”

“什么实验？也是超级战士？还想着通过个体实验来改变战争走向？”

“不，是毁灭WL星人的一种病毒实验。”

“那也应该是抓了银河湾的家伙来做实验啊！”黄少天听得云里雾里。

叶修拿出口袋里的一包烟，还是抽了一根没有点燃：“你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银河湾占领了火星之后，还留出了一块地方给欧盟了吧”

“难道他们从那时候就开始里外勾结？”

“欧盟内部有人支持银河湾的改造人类实验。这次演习中断之前，我就知道纸里包不住火了。”

“改造人类？”

叶修放下翘起的腿，面部神情凝重像是成形的塑像：“将WL星人的基因移入人体内，进行种族融合和人类改造。或者是直接杂交繁衍……”

黄少天觉得一股胃酸直接涌向了喉咙，千百个疑问变成了想法的对撞在他大脑里激发出无数的结果排列，他能感觉到后面的谈话会走向一个无法把持的方向，那个成形的重锤开始敲打整个房间一般，似乎下一秒他就能看到房屋倒塌，灰尘散落。

“种族融合？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WL星人希望用这种方式占领地球，他们认为这种方式可以在地球上扎根。一旦这种改造实验取得巨大的成功，不，他们应该有了很大的进展。第一次对外战争之后我们就对被占领的美洲大陆上的事情一概不知，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在那里度假吧。”

黄少天的手不自觉地攒成了团，并且还在略微颤抖：“然后呢？这是银河湾的阴谋，莫非你们是被银河湾给……”

叶修揉碎了那根烟，烟草丝一点一点落在地板上。他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他所说的话也不像出自他的口。那种生涩的口气似乎是一个很久没有开口讲话的人在尝试发音，语调和咬字都十分难听。

“三个太空军中队，全部死于被灭口或者活体实验。”

黄少天喉咙干涩，他问不出最想问的那两个人的下落。

叶秋伸手拿过被叶修揉碎了一半的烟：“哥哥他们三个中队长发现了月球基地的一个实验，是中俄双方一起参与的项目。他们希望制造出一种基因病毒，可以侵蚀WL星人妄想制造出的改造人。”

“苏沐秋和吴雪峰呢？”

叶修闭上了眼睛，像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没有黄少天也没有叶秋，也像是对他自己慢慢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已经发生过的故事。他用不能更轻的声音说：“我们已经想好了如何把无意中窥探到的秘密传递回地球。这个实验只是月球基地的一个项目，没人知道还有多少被隐藏的秘密。那些老兵在进入基地之前并不知道，迎向他们的是一条怎样的不归路。而且中俄双方也不清楚所谓银河湾的改造人计划进行到了什么阶段，于是他们也开始进行这样的改造人类实验，只是为了测试病毒是否有效。”

药水通过静脉血管流入黄少天的身体，他浑身冰冷。

“我不是没想过曝光这种事情的风险，既然上面安排我们来执行驻守任务不会没有防备。但是我在基地看到了魏琛还有方锐。”

“哥哥他们无法忍受自己认识的人就这样死于月球基地的实验中，于是铤而走险。被发现后，其余两个中队长被当场击毙。”叶秋说着说着也低下了头。

黄少天回忆起苏沐秋那张帅气的面孔，回忆起吴雪峰谈到新婚妻子就饱含柔情的口气，回忆起他们那一年一起坐飞机去H市，在苏家第一次遇到苏沐橙。他参加过苏沐秋和叶修主持的选拔进入蓝雨，他们在G军区的食堂一起吃饭，他们看过G市的木棉热情如火，闻过H市的金桂秋日飘香。

“叶修呢？”

叶秋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胞哥哥：“他被救了。”

“谁？”

“我啊。”叶秋笑了笑。

黄少天差点把点滴针头甩掉，他站了起来：“你？！”

叶修安抚他坐下：“你别激动，还挂着药瓶呢。”

“你弟弟是月球基地的研究人员？”

“我是负责开发那种病毒的人员之一。”叶秋说到这里也怕黄少天太激动影响药物治疗效果，“所以研究小组消息互不沟通，全封闭管理。那时候关于这些人体实验整个实验组都不知情，我只知道军方可以拿回数据，大家就可以继续研究。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有一种方法可以把银河湾消灭，谁都愿意去试。这种想法，我有，你有，大家都有。我只是没想过，上面会做得这样绝。我遇到哥哥也是很偶然的机会，或许双胞胎之间真的有感应吧，我只能救他一个人，我也只有那么一次机会。”

“然后你们就一起跑了？”

“他没有被当场击毙的主要原因是子弹偏了一点点，加上他的身体素质异乎寻常的好，抢救之后活了下来。那天我被安排去一个病房做检查，说是有个人的身体状况比较特殊，上头就让我去看了。那时候哥哥很狼狈的样子，脸上也有血痕，我戴着医护人员的专用口罩，所以没人发现我们俩很相像。”

黄少天对叶秋说：“能救下他一个已经很好。”

“我只能救他一个，中方内部派系纷争严重，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拿这三个中队怎么办才好。只是当场击毙两名中队长，秘密依旧泄露太多。放这些人回国，舆论后果不堪设想。只能把这些人全部解决掉。”叶秋看着黄少天，口吻酸楚，“你看，他们甚至不是牺牲在战场上。我也不知道为了谋求一个和平的未来，这样做到底对还是错。在遇到哥哥之前，我隐约猜得出军方的实验反馈从何而来。只是那时从不去问，只是埋头苦干。病毒研制在那时候已经接近成功，可能是老天想让我停下来想一想，为了更远大的目标，这样的事情到底值还是不值。”

黄少天缓缓地说：“其实你也无法判断，除非这些事情已经成为过去。”

“我想不通这些，哥哥也想不通。但是他说，有些为了未来付出生命或者准备付出生命的人，值得知道这些事情。所以他带我回来了，所以他在四年后想要把真相说出来。”

叶修那天没有再说话，黄少天知道他们之间横贯的一条鸿沟似乎在这一刻真的被真相填补满了。但是他也徘徊在真相的另一侧始终无法向前去跟叶修搭话，他不知道叶修是怎样亲眼目睹苏沐秋和吴雪峰死在自己面前，也不知道叶修究竟是如何强忍着这一切从月球返回地球。他们那么多年的默契和相知，都在这样的事实面前变得沉默寡言，如同叶修此时的状态。黄少天发觉原来战争最残忍的一面永远不是真的发生在战场上，战场上的生死太快，离别也无需动用太多感情。在这样的时代，在地球人想要追赶银河湾技术的时代，他们本想把生死变成为了光明的牺牲，却被扯进了泥潭染黑也无法自救。

他之前不知道的事情很多，现在不知道的依旧不曾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