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笑King

提示：时间线上有二设，慎入。

一年四季轮回，黄少天毫无疑问最爱夏日。

他曾经在仲夏夜里独自徘徊在蓝雨训练营附近，一个人坐在草地上闭目发呆；他也曾经聆听过联盟第六个年头夏日里晓川体育馆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声音里都掺杂了酣畅淋漓；他还趁着年幼时节在盛夏偷跑去小河里裸泳，自由自在地像条鱼。

黄少天绝对没有想过他会在一个夏天的清晨里迎着微风咬紧牙关跑一万米——他简直要恨死这个夏天了。

荣耀第十个赛季结束，大家还沉浸在兴欣挑战赛升级便夺冠的奇迹震撼中，这时各家战队精英成员都接到了来自联盟主席的电话——国家队紧急集训。黄少天跟喻文州一同踏上前往集训地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好奇都有哪些人会成为国家队队友。等他到了国家队看到叶修出现在会议上宣布自己成为领队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惊讶，喻文州是国家队队长他更是鼎力支持。但是等到叶修又宣布集训期间要封闭式管理还要加强体育训练的时候，黄少天坐不住了。

“昨天开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还有这档子事？”

“我一宣布我是领队你们的脸都变色了，搞得我提起我家老头一个激动就忘了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黄少天你身为黄金一代外加剑圣等级大神你紧张个什么？”

黄少天气鼓鼓地坐下了，不过孙翔又站了起来：“这跟打荣耀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去参加奥运会的！”

叶修咳嗽两声：“那个孙翔同学你冷静下，怎么跟黄少天似的也不让我把话说完。”

孙翔眨了几下眼睛看了看黄少天无奈的样子只好不吭声了。

“这个呢也是国家竞技总局的意思，我们出国比赛毕竟代表国家形象，整一群软绵绵的宅男排成排上直播也不好看不是？”

肖时钦一时没忍住笑了：“叶领队，咱们队里还真有几个联盟颜的巅峰呢。再说了，还有两个大美女撑门面，怎么也不会沦落到一群软绵绵的宅男这个形容吧？”

张佳乐也发话了：“我出道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软绵绵的宅男形容我呢！”

“我都是转达上面领导的精神，你们以为我想跟大家为敌吗？冯主席也特地叮嘱过我了，这次就当是……”

王杰希插了一句：“等等，老叶，你说跟大家为敌？”

叶修嘿嘿笑了一声，黄少天觉得那笑声跟叶修关于H市冬季阴冷的说法差不多——堪比寒潮汹涌的笑声都化成阴风钻进了他的骨关节里。

“冯主席提了一个建议，说我们应该效仿国内顶尖运动项目国家队集训的模式，去真正的军营里接受磨练。”

大家还没听清这句话的内涵，就听到会议室里当啷一声巨响，然后方锐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好意思，翘椅子腿儿没翘好。”然后他把椅子拉起来，“领队大人，您不会是想让我们真的去军训吧？”

叶修又笑了一声，这次黄少天觉得那阴风又从他的骨关节里钻出来了。

“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我怎么会答应呢？而且我们队里还有两个妹子，带去军训诸多不便。”

于是次日天刚刚擦了点亮光，在B市夏季干热的清晨，在义斩基地的一个小操场上，全队人被叶修叶领队赶下床跑一万米。

黄少天欲哭无泪：“老叶！这就是你所谓的向着一起拼搏过的荣耀的小伙伴的方法？”

“怎么了？那我现在让你去这边驻地基地感受下真军人的风采？”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不明白冯主席怎么会让你来给我们搞特训。”

叶修骑着滑板车跟在跑圈的人身后：“冯主席想请个军官士官什么的，被我婉拒了。我琢磨着虽然过去十来年了，但是给你们搞个身体训练还是绰绰有余的。当年被我家老头逼着每天早上跑五万米呢，你们一群大小伙子年轻人跑一万米就受不了啦？”

张佳乐气得在队首嚷嚷：“我跟你差不多大好吗！你好意思！”

“我跟你从第二赛季就认识，大家都这么熟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就不该用正常人的脸皮厚度来衡量你的！”

叶修轻松自在地蹬着滑板车代步：“快点啊快点，方锐大大不要磨蹭，我昨天打听过了，今天早饭有蟹粉小笼，你跑这么慢会错过早饭饭点的。”

国家队集训驻地选在义斩是冯宪君的意思，义斩基地旁边就是一家高档酒店，选手住宿也顺带解决了。叶修来之前还跟楼冠宁打了招呼，跟联盟合作给国家队提供方便这种事情义斩绝对不会拒绝。

方锐一边跑一边暗骂义斩这基地还修什么足球场田径场，心说有钱人的脑回路就是跟劳苦大众不一样。

“叶领队，B市的小笼有什么好吃的？”

“唉，方锐你还不领情？”

王杰希扭头看方锐：“听说师傅是江浙的，手艺很好。”

方锐听了之后开始加速，嗖嗖向前追上了四五个人。黄少天跑得不快，他扭头看了看队尾的两个姑娘，冲苏沐橙喊：“苏妹子你们还撑得住吗？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怎么连你们都不放过？”

苏沐橙避开黄少天的视线假装没听到，倒是楚云秀很给面子地答了句：“领队大人说让我们跟着跑到哪儿算哪儿。”

黄少天立刻调转炮口集中火力数落叶修：“你不是吹自己五万米都能跑吗？怎么不来融入群众感受我们的一万米？骑个代步滑板车算什么？一万米对曾经天天早起跑五万米的人来说小菜一碟吧！”

“我这不是担心自己跑太好影响你们的自信嘛。联赛刚成立那几年我不也是荣耀打太好影响了一大批人的自信？”

“我去，那我还得谢谢你照顾我们心情了。”

“黄少天，你要是觉得自己跟队尾那俩妹子一个水平就继续这么磨蹭，或者你直接出列跟她俩一起跑吧，承认自己的体能跟妹子一个水平也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黄少天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加快速度追上喻文州：“队长。”

“嗯？”

“他说下午和晚上还要加练。”

“是啊。”

“你就这样同意了？！”

喻文州脸上挂着笑：“我这个队长也要仰仗领队的啊，叶修昨晚找我聊过了，我们现在都属于国家队领导层，领导们不能起内讧哦。”

黄少天差点气到胃疼，孙翔在他身后碎碎念：“黄少天你还行不行了？跑不动就到后面去，不要堵在我前面。”

黄少天正要说什么，周泽楷忽然从他身边蹿了上去，孙翔也跟着一起超了蓝雨副队长。叶修恨不得拿个喇叭督促这群人，只能双手比划一个喇叭形状：“快点啊，再慢没有早饭吃了！名厨手艺啊，吃一顿赚一顿你们知道吗！”

好不容易挨到吃早饭了，叶修还在餐厅里放投影仪朗声解读这次邀请赛赛制情况等等：“……大体上要注意的就是这些，其余呢你们都是有水平有资质的选手不用我多说了。签证方面总局会帮忙盯着，十天后我们照计划出发去苏黎世。九点在酒店的小会议厅开会，中午冯主席要来跟大家吃顿饭了解下情况，下午照常训练，内容我已经都打印出来送到各位房间了。”叶修想了想补充内容又说，“哦，晚六点文州跟我要出席第一次新闻发布会，你稍微准备一下，有什么问题可以白天找我商量。好了，今天大致就是这样，集训期间每天的时间表都会在前一天晚上送给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饭桌前除了叶修之外十三个人都在埋头苦吃，没人搭理他。

叶修脸上的肌肉僵持了一会儿：“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方锐已经吃下一笼包子，喝水的间隙努力抽出时间应了一声。

叶修关掉投影仪，去端了个盘子也准备吃早饭。等到领队大人选好食物坐回餐桌前，发现只剩下几个人了。

黄少天看叶修大摇大摆在自己身边坐下，还关怀似的问了问李轩昨晚睡得怎么样。李轩速度喝完咖啡，招呼楚云秀和苏沐橙慢点等自己，临走前跟叶修说：“睡得很好，领队拜拜，开会见。”

叶修端着一碗米粉，空出左手冲李轩摆了几下算是示意自己听到了。黄少天看了看餐厅另一张桌子上的张新杰和唐昊也准备离开：“哟，领队大人，就剩下我陪你了啊。”

“你怎么不陪国家队队长？”

“真奇怪，我们队长告诉我有人让他准备下上午会议内容。感觉国家队十四个人里头，有权限吩咐他做事的也就只有你了吧。”

“哦，不好意思最近太忙脑容量不够。”

黄少天本来想开嘲讽模式再说几句，看着叶修吃得狼吞虎咽也有些心怀不忍：“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这时餐厅里除了服务员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叶修稍作停顿：“早上跑得怎么样？没拉伤吧？”

“咦，这人的确是脑子坏掉了，吃饭前你不是问过全队人吗？”

“那是出自领导的关切，现在这是私人提问。”

黄少天无奈极了：“没事没事，没听说慢跑一万米就累死人的。”

“那中午再加一百个深蹲？”

“叶修你吃饱撑着的吧！”

“我说自己年轻的时候跑五万米不是吹牛皮。”

黄少天没想到他一下进入无调侃无嘲讽的认真模式，措手不及地结巴了：“哦我我我知道了。”

“那会儿被老头逼着天天在大院里加强锻炼，不过也多亏了他，我后来跑去H市身体倍儿棒没有被冻死。”

“你家里管你管得好严啊。”

“你以为呢？不然叶秋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当然他准备好的行囊是被我捡了个便宜。”

“我还以为是你……”

“我是早就存了跑出去的心思，不过叶秋在我把梦想变成现实的道路上着实是当了一把助燃器。”

“叶秋觉得天天早上五万米太苦了？”

“嗯，十几岁的小孩子，天天早上不能留恋被窝要出去喝西北风，你感受下？”

黄少天想了想的确有点惨：“不过你跑了之后叶秋不是还要继续吗？他这么多年居然坚持下来了也不容易。”

“哦，这个啊。我妈看到跑了一个儿子，说什么也不想让第二个被逼走，跟我爸拍了桌子表示晨跑五万米一定要取消，不然她就带我弟弟去T市外婆家住。”

黄少天憋不住笑：“你爸还挺怕老婆的。”

“嗯哼，早知道我妈发脾气这么好用，我当年也不跑出来了，直接求她让我在家里打游戏算了。”

“后悔吗？”

“你有后悔药卖？”

“你回家之后床单都没铺好就被轰出来了？”

“我的说法夸张了一点是没错，你现在是在审我吗？”

“这不是关心你家庭关系是否冰冻三尺嘛。”

“我家老头是有点固执，不过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叶修三口两口消灭一个茶叶蛋，“而且我妈和叶秋这么多年跟他天天念叨荣耀是怎么回事，他不想听也被灌进去不少相关消息了。”

黄少天点头：“好吧，你没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本来从H市回来B市就不算远，这来一趟集训的地方也就是让叶秋开车送我。你好歹还是不远千里飞来的，多想想自己怎么缓和一个赛季的疲惫吧。”

“切，我年轻，不像你。”

“对对，你不仅年轻，你们蓝雨还早早在季后赛第一轮就被淘汰了，体能储备肯定是没问题的。”

“叶修你还是回家去铺床单吧！”

叶修笑，伸手扯了张面巾纸给黄少天：“嘴角还有米粒呢，擦擦。”

黄少天接过纸的瞬间觉得脸上和嘴角都有火苗窜过：“哦，谢啦。”

“不是我听不进去你的建议，要跟你队长商量点别的事情，没办法吃慢点。”

“商量什么？”

“决赛刚结束，兴欣轮回的几个主力要先缓缓再上训练量，我们得拿一套像样的计划出来。第一次参加世界性质的比赛，很多事情都要摸着石头过河，虽然我是临时接了这个任务，也不想草草了事。”

 

黄少天点点头，从集训开始他们就没有单独说话的时间，叶修在忙什么他很清楚，也不知怎么就想到总决赛之后累得靠在他肩头就睡过去的家伙跟眼前这个似乎不太一样。那时他在兴欣的休息室找到了叶修，几分钟前所有人都冲出去看夺冠后的新闻发布会。似乎半小时之前那个六点五秒狂飙APM764手速的家伙悄然消失了，长沙发上躺着的人连呼吸声都很微弱。黄少天轻轻走过去，半蹲在沙发前，用手拍了拍叶修的额头：“喂，老叶？”

“嗯？怎么是你？”

“苏妹子把我偷偷放进来的，她说人都叫走去看新闻发布会了。”

“我没事，有点累。”叶修努力挣扎着坐起来，黄少天上前扶了他一把，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叶修。”

“嗯？”

“恭喜你。”

叶修闭着眼睛笑了笑：“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路跟着我看比赛。”

“我现在庆幸自己一路跟着你看比赛了。”

“怎么说？”

“这样的夺冠，这样的奇迹，大概很难复制了吧。”

叶修答应着：“是啊，大概很难了吧。不过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你现在有什么特别的愿望，我可以尽量满足你。”

“来根烟。”

黄少天差点从沙发上滑下去：“更衣室禁烟吧？”

“是啊，但是我好歹是四冠王了唉，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我又不是场馆保安，你让我通融什么？！”

“你可以给我放风。”

“你还是继续睡觉吧。”

“抽根烟都不行啊，少天也太不厚道了。”

黄少天没再回应，过了几分钟再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喂，你不会是担心我累死吧？”叶修吃完早饭，特镇定地看着黄少天，顺便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开始发呆了呢。”

“一边去一边去，谁担心你啦！我要回去准备开会了。”黄少天甩开步伐想撇开叶修先一步走人，没想到后面那位也紧跟着来了。

“你这有话到嘴边不说的样子真是憋死我啊，少天同志。我真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因为你话少而感到困扰。”

黄少天干脆小跑回自己房间去了：“谢谢您的关照哈，有事我们得空再聊！”

叶修在走廊里盆笑，知道他应该是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了，就没再逼人到房间里去，找了个吸烟室去饭后一根赛神仙了。

黄少天觉得这个世界邀请赛真有点不是时候，原本他们说定赛季结束后找个时间好好探讨下未来人生轨迹或者是两人的未来什么的，结果却被这场国际赛事扰乱了节奏。他扑到床上打了个滚，觉得还是正事要紧，叶修是喜欢撩拨他，不过也不会不分时间地点场合，两人既然保持了多年的默契，也不妨再保持一段时日。

 

上午会后叶修果然带着大家去酒店一个小宴会厅见领导，除了冯主席之外还来了不少国家竞技总局的人。

喻文州跟着叶修去做所谓“领导层”的事情了，接受各位来宾的嘘寒问暖和汇报工作两不耽误。黄少天觉得无聊就去烦王杰希：“老王，你说我们这顿饭会不会穷极无聊啊？”

“吃好就可以了，又没有要你陪酒。”

“陪酒？难得叶修和我们队长还要陪酒？”

王杰希蹙眉：“你这思维活跃度有点像兴欣的包荣兴啊。”

“不要拿那个酷爱星座分析的家伙来说我！”

周泽楷在旁边提醒了一句：“声音低点。”

“周泽楷你还挺喜欢听领导们扯皮的，我没看出来。”

张佳乐笑得有几分幸灾乐祸：“他是嫌弃你太吵了。”

“等叶修下午再逼我们跑一万米，我看你们还会不会嫌弃我太吵。”

“再跑一万米，你也得有力气吵才行啊。”

黄少天再要说什么，只见冯主席已经端起杯子致辞：“好，祝福荣耀中国赛区最优秀的各位选手们备战顺利！我喝一口意思意思，各位选手就以茶代酒吧。”

大家纷纷站起表示感谢，黄少天喝罢坐下，倒是听到孙翔说了一句他的心声：“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吃的最漫长的一顿饭了。”

肖时钦曾经跟孙翔共事一年，担心他在这种场合上发牢骚太多，就补了一句：“其实也挺好的，我们接下来就是忙不停的集训了，很难再有机会这样轻松地吃饭吧。”

王杰希表示赞同：“你们黄金一代也很难凑齐这么多人吧，现在想想真是难得，我们这一批人还有同为队友的机会来增加对彼此的了解。”

“这样再回到联赛，说不定会发生一些更有趣的事情。”张新杰点破王杰希的话中话，“机会难得。”

黄少天吃着蟹粉豆腐：“哦，这菜不错，有我们G市的味道。”

周泽楷听了之后把那盘菜转到自己面前戳了一勺子吃：“是不错。”

大家纷纷上勺子分食了那道菜，黄少天激愤不已：“你们给我剩一点啊！”

“你夸菜好不就是让大家吃的吗？再说你个G市人来跟我们抢什么。”张佳乐还顺便挤了挤黄少天的座位。

这一桌上热闹非凡。

叶修和喻文州听到声音扭头看了看，两人都止不住笑。

“幸亏老韩没来，不然肯定要教训人了。”

喻文州点头：“小周还跟少天抢菜吃呢，难得看见这种场面。”

“咦？那说不准老韩也撑不住要笑场啊。”叶修又转头看了看另一桌上的人，正巧跟黄少天的视线交汇。两人不动声色彼此笑了笑，在这样的环境下跟大家一起吃饭，想想以后的比赛和事情，的确是很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