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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ne,Gone,Gone 第二十二章 我们是冠军

决赛前两天,叶修在训练室外看到苏沐橙和方锐:“哟,你们一起来的。”

“嗯。”

“好早啊,有事情?”

苏沐橙双手插在薄开衫口袋里:“被你猜对啦。”

“快说说。”

方锐看着苏沐橙,伸手做了个请示的动作:“队长来说。”

“果果前几天就联系我们了,她拿不定主意。但是知道你现在忙得上天入地,不好意思直接问你的意见,就先知会了我们。”

“兴欣有什么决策上的事情?”

“联盟开放了战队冠名权。”

叶修靠在训练室外的墙壁上:“哦,她拿不准要不要让兴欣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方锐眨眨眼睛:“老板娘挑合作对象也挑晕了。论坛上战队粉丝的反对呼声也很高,各家都有吧。”

“这事看战队需要和老板娘的决定就好。”叶修一句话点明重点,“我觉得可以,但是的确要精心选择。”

苏沐橙看向叶修的目光带了几分同情:“果果最近跟你一样累,她说有太多东西需要学习。”

“她还有时间进荣耀开着逐烟霞到处跑吗?”

“我看是没有了。”

叶修笑了笑:“我告诉她要退役的时候跟她长谈过一次,当老板的辛酸难处等等,能说的都提到了。陈果是吃过苦的,我想她应该不怕困难。”

方锐靠在叶修身边顺手推了他一下:“你还是尽量少关心他人多关怀自己。”

“方副队这是怨我多管闲事吗?”

“哪儿敢啊,叶领队,还不是怕您太操劳。其实冠名这个事情我们几个联盟队长副队长私下都聊过。我和苏妹子是特地不在你面前提的。”

“那多谢照顾在下。”

“领队跟小生见外了。”

“点心大大谦虚。”

苏沐橙听了这两位插科打诨一整年,这段日子没怎么见他们正面“交手”过,这时又来了熟悉的对白熟悉的味道,不禁也笑出了声。“别说叶修了,其实大家都紧张的。秀秀现在连电视剧都不怎么看的,说要回国再大补。”

叶修马上献出自己解乏良方:“云秀没事多抽两根啊,缺粮草了可以来找我。”

方锐立刻抨击他:“联盟里头颜值和战斗力排前列的女选手,你也好意思让人家没事多抽两根烟?都跟你一样不要好皮肤了?”

叶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皮肤挺好。”

“嗯,黑眼圈再严重点可以立刻跟熊猫拜把子。”

苏沐橙决定放弃在这里听两个男士无意义垃圾话,先一步进了训练室。方锐和叶修似乎没完没了,又说了几个来回,轮回队长顶着一脸嫌弃神色出现在训练室外。

周泽楷看了看方锐又看了看叶修:“聊天?”

方锐一把扯过周泽楷站到自己身边:“周队最近很潇洒啊。”

周泽楷也没躲开,就大方靠在方锐旁边:“嗯?”

“轮回公务繁忙还是国家队事情杂乱啊?”

“问我感受吗?”

方锐笑得看似一脸真诚人畜无害:“是。”

“不太一样。”

叶修看两个第五期选手在自己面前聊感受,也有点好奇:“是啊,你们说说,怎么个不一样。”

周泽楷略一沉吟,方锐抢先回答:“我这副队长还没坐热乎呢就被轰到国家队报道了,让周队长说。”

“轮回的事情多一些,国家队比赛少,”周泽楷说罢看了看叶修的黑眼圈,“而且很多事情不用我们想。”

叶修烟瘾呼啸而至,发作片刻后他决定先忍忍,掏出烟盒抽了一支咬着过滤嘴不吭声。三个人一同陷进自己的思绪好半天,还是叶领队打破沉默:“我们都是在摸索一个配合的模式,如果国际赛事成为日后荣耀的焦点,很多事情还需要大家的努力。现在联盟肯定会全力支持,淘汰赛开始后电竞中心也来了不少领导,决赛之后我们会受到更多的重视。”叶修说着说着就停了,因为再说下去就要提起更上级的部门对他们的“关心”会不会升级到管制。

“关注度是好事,肯定利大于弊。”周泽楷说。

“你们轮回最近跟你说了冠名权的事了吧?”方锐八卦兮兮地问。

“嗯。”

“怎么样啊你们找哪家品牌合作?”

“不告诉你。”

“你们官方消息之后我还不是照样会知道!”

“现在不告诉你。”

叶修笑了:“方锐别招小周,人家战队未公开的消息怎么能随便说给你。别忘了在联盟你们可是直接竞争对手。”

“说得是,我们是卫冕冠军。”方锐用手肘戳了下周泽楷。

“呵呵。”

“你呵呵什么?”

“没有他的卫冕冠军。”周泽楷指了指叶修。

“功勋老臣都有这么一天,将来你们轮回也有离开你的时候。我们兴欣在离开这位大神后率先进入改革期,超前步伐领先你们哦。”作为垃圾话大师,方锐嘴皮子上不会轻易认输,一本正经地作起各种不正经的解释。

周泽楷还真就没还嘴,认真听了好一会儿。最后是叶修觉得方副队的思路犹如脱缰野马越跑越远忍无可忍出手打断他的大论让两人麻利滚进训练室去。

方锐显然不甘就这样被人塞进训练室,看了看时间说还早。叶修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训练开始前来两支烟,不然过滤嘴要被自己咬断了。对二位挥挥手说再见,临别前赠礼一枚——在他们每人手里塞了一根烟。之后叶领队潇洒而去,留下方锐和周泽楷一人捏着一根香烟大眼瞪小眼。

“小鬼们要加油哦!”这是叶修临走前说的话。

周泽楷看看方锐:“小鬼?”显然在他眼里只有刚出道或者真的年龄小的选手才能被这样叫。

方锐在兴欣早就习惯被叶修这样呼来唤去,除了魏琛谁在叶修面前都被这么喊过。“他就这样,别理。”

 

决赛前中国队选手休息室,叶修在出场之前轰走了全部无关人员。十三个队员都知道马上要见识严肃的战前动员,正襟危坐等叶领队发话。

“在座的都是职业选手,荣耀大神级别的人物。之前我很少给大家开动员大会是因为没有太多必要。你们跟我一样都经历过联赛中的失利和成功,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我们距离世界冠军只有一步,这个冠军我没拿过,有点心痒,我想你们更心痒。我之前说大家会夺冠不是在媒体面前逞口舌之快,那时已经熬夜研究过其余十五个对手的首轮比赛。”说到这里叶修语气一个十分欠揍的上扬,“唉,我这么说你们信吗?”

台下十三个人里面有几个险些没撑住,大部分人板着面孔。

“好了,上场准备夺冠。张佳乐你擂台赛结束后可以准备下获奖感言了。”

张佳乐不动声色站起来招呼大家准备出场,到门口很大方地给了叶修一声冷哼。

由于半决赛已经跨过最强大的对手,加上前期充分准备的铺垫,中国决赛的发挥可谓更加精彩。这次是黄金一代群星闪耀般的表现将整个团队赛带入了高潮,之前的战术布置也得到了最完美的展示。等到叶修在台下看到荣耀的英文单词一跃出现在现场大屏幕上,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忽然松弛了。喻文州第一个走出选手比赛席,作为冠军队队长带头走上高台向全场粉丝挥手致意。张佳乐前一场比赛消耗太大,决赛只在擂台赛出场。看到喻文州和几个第四期队友互相拥抱才确认这个冠军真的如约而至,他激动万分下甚至“不顾前嫌”拥抱了身边的叶领队。

叶修拍了拍张佳乐后背:“距离颁奖还有段时间。考虑到你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肩头借给你,可以枕着哭十分钟。”

张佳乐即刻松开手把叶修推后一个身位:“你这个人怎么就不能严肃认真正经一分钟呢!我们都是冠军成员了,不要让我在领奖的时候嫌弃自家领队可以吗!”

颁奖仪式隆重无比,因为是荣耀的首次世界性赛事,官方极尽可能铺排场面。赛会官员连同奥林匹克委员会的人在颁奖台前站了一排先给亚军颁发奖牌。

中国队队员在台下乱成一团。看台上有观众扔下几面国旗,黄少天招呼苏沐橙一起接了过来扯起国旗绕场走;李轩和肖时钦坐在一块广告牌上不知道在聊什么;唐昊激动之余本想从黄少天那边抢一面旗子来,结果不小心差点撞倒楚云秀;孙翔还在向周泽楷比划着刚才结束的比赛里某个激烈的场面;王杰希陪张佳乐安静地坐在替补队员座位席上,两人环顾全场继而相视微笑;张新杰和喻文州则是已经被心急的记者拉进了采访区提问;方锐搂着叶修高唱起“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荒腔走板到叶领队想捂耳朵外加拍晕始作俑者。

颁奖时叶修作为领军人物走在最前面,喻文州则是作为队长断后压阵。中国队十四个成员脖子上都挂了块金牌。颁发奖杯的时候按照惯例是队长从在场最高官员手里接过,喻文州在众人簇拥下高举奖杯,场馆内喷射式花枪向奖台上喷射出无数的彩带和金银纸屑。中国队队长十分有心,原地高举奖杯向场馆内各个方向观众席示意后,转向叶修将奖杯送进他怀里。叶修摸着这个沉甸甸的金属物,想起不久前从冯宪君手里拿过的那个,不禁有点百感交集。这一年的辛劳和经历爆炸性地从那个奖杯里流泻出来,站在高处几乎可以看到彩色斑斓的回忆洋洋洒洒铺排到场馆内各处角落。之后全体队员把叶领队抛向高空导致他吓得直喊“别摔了我”这种场面更是吸引了大批摄像机的镜头。

赛后叶修如当初约定的那样,让张佳乐作为全队代表在官方新闻发布会上讲话。在所有记者提问前,张佳乐简单说了几句,包括感谢团队的努力,各方媒体和粉丝的关注,还离不开几句官样文章感谢了联盟乃至更高级别领导的支持。有来自Q市的记者适时地提问:“这是你职业生涯第一个冠军,你觉得代表国家队夺冠难一些,还是在国内联盟代表战队夺冠更难?”

张佳乐恰到好处地解释国家队和联赛比赛的难点,说明这两者的比赛不可比较。之后的提问大同小异,夺冠后的发布会显然是媒体和选手一家亲的最好相处时刻。

中国队决定全队整休一天后再飞回B市,当夜就在酒店内包下一个小宴会厅开了庆功会。叶修撑到所有领导发言完毕便在喻文州和小梁的掩护下溜之大吉回房间大睡特睡,临走前看到方锐和黄少天已经处于喝高的状态踩着椅子准备跳交际舞了。

叶修正要溜回房间,苏沐橙果断拦下了他。

“哎哟,被你抓住了。”

“要休息?”

叶修苦笑:“是啊,不然明天再长途跋涉回到国内,我都怀疑自己能不能从飞机上爬起来。”

“去吧去吧,还不到十二点呢。我估计他们要通宵的。”

叶修麻利撤退,洗干净躺到床上那一刻简直要高呼逃跑万岁。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听到走廊里零散的脚步声叶领队爬起来开门窥视。果然赶上通宵的队员们返回房间的时刻,楚云秀杵在门外,秀面上也沾染了颇多疲惫色彩。

“还不去睡?”叶修披了个外套懒洋洋地问。

楚云秀伸手要烟:“睡醒了再抽。”

叶修转身回房翻了一包扔给她:“沐橙呢?”

“三点我就把她先送回来睡觉啦。”

“啧啧,还是楚女侠厉害。”

“少给我戴高帽。”

“别等啦,我们现在就去抽一根?”

楚云秀欣然同意,两人随即溜达到24小时通宵的可吸烟酒吧吞云吐雾。酒店装潢陈设繁复奢华,却也不失精致的美。酒店靠窗的小桌上有复古式样的台灯,两人在昏黄的室内灯光里看向窗外迷离且厚重的夜色。叶修招手给楚云秀叫了一杯热水。

“谢谢。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格外体贴。”

叶修自己要牛奶,服务生很遗憾地摇头表示酒吧不提供这个。楚云秀等帅气小哥离开后大笑:“跑这里喝牛奶,你是还没睡醒吧?”

“早知道我就打电话叫客房服务了。”

楚云秀扭头看着夜色里的窗外景致,忽然感慨道:“今天没有月亮。”

“云太厚。”

“在烟雨的宿舍,有时候我很早就醒了。就是这样的天气里,反而特别想看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你这是想家了吗?”

“沐沐跟我说,很担心你的身体。”

叶修竖起臂膀展示自己的“肌肉”:“恢复得很好。你也让她别乱想啊,我还不到三十呢!没有年近花甲力不从心。”

楚云秀笑笑:“看出来了,庆功宴都躲了跑去补觉。现在跟我炫耀自己还年轻。”

“你想起战队的烦心事了?”

“就是比较感慨。今天我们夺冠了,回去也要大肆庆祝。等到夏天过去,烟消云散,这里就是一段回忆啦。”

叶修看着手里烟的一端,火星处似是暗夜里坠落的孤独星尘。“每一段经历,从开始那一刻就已经是回忆了。包括我们夺冠或者不夺冠,赢或者输。什么事情都会有解决办法的,比如我当初离开嘉世,比如你现在在烟雨面临的很多问题。”

“你这是要改行给大家做心理辅导?”

“我只是作为国家队领队关心自己的队员。”

楚云秀享受完一支烟,先一步回房休息。叶修送女士到房门口恰好看到参加通宵party的两位勇士互相搀扶着摸索房卡开门。

“黄少天,你知道自己在试图打开张新杰的房门吗?”

李轩捅了捅黄少天的脸:“你怎么都看不清楚门牌号了。”

黄少天捅回去:“你先找到自己房门再嘲笑我。”

叶修看不下去这两位像幼儿园小朋友似的的举动,先把黄少天扯到他自己房门前,随后帮李轩开了房门,将人扔进去前问他:“你房里卫生间在哪儿,指给我看看。”

李轩指了指,叶修点点头:“还行,没认错地方。去洗洗睡吧,回头我让客房服务喊你们起床。”

李轩谢过领队照顾,关门自行去洗漱睡觉。这边黄少天又醉醺醺地溜达到周泽楷门口,用房卡试了几次都没有反应,自己还絮絮叨叨:“这房卡是不是坏了啊,老叶你来看看。”

叶修拽着人到本来应在的房间里,帮黄少天脱掉身上T恤,酒气熏得叶修直皱眉。“喝了多少啊,蓝雨副队长同志。”

“没多少。”黄少天说罢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还能洗澡吗?”

“不想洗了,可以直接睡觉吗?”

叶修琢磨这会儿带人洗澡大概自己要累死,直接把人放倒给酒鬼脑下塞了个枕头,随后去翻黄少天的干净睡衣打断让这位祖宗睡得舒服点。床上那喝醉的小爷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是什么时候,冲叶修嚷:“国内有媒体已经把黄金一代吹成白金一代了,老叶。”

“行行,你们厉害。回去我就联系脑白金让你们第四期集体代言,喻文州和张新杰一起大声念‘今年过节不收礼’一定很好笑。”

“张佳乐说他要退役。”

“什么?”

黄少天又打了一个嗝:“哦,从国家队引退。”

叶修明白过来:“正常,他岁数也不小了。国家队这边的冠军拿到手,可以回去专心打联赛。”

“冯主席说他不管这事,让张佳乐去找你。”

“好,我等着。”叶修找到一件干净衣服,哄着黄少天穿上。

“老叶,你不会退役吧?哦,你已经退过了,还退役了两次。”

“你上次喝得烂醉,是蓝雨夺冠的时候吧?”

“我没醉。”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你不会从国家队引退吧?”

叶修本来不想回答,可为了让酒鬼安静点,还是说了一句“不会”。

“我睡不着呢,叶修。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满天都是星星和月亮,月亮还有五个。”

叶修看到黄少天床头有个大耳机,顺手抄过来给他戴上:“你还有一个耳机?”

“这唐昊的。他跟我吹这个质量特别好,我听了也没觉得好到哪里去。其实我用耳机都是在思想放空,没有听音乐。那对我来说什么耳机音质不一样啊哈哈哈你说是不是?”

叶修靠在这小醉鬼旁边也被逗笑了:“哈哈,是。”

“嘘。”

“嗯?”

“你别告诉唐昊啊。”

“好的,我不告诉他。”

“老叶你这是要抱着我睡觉吗?你怎么还失眠呢?我们都夺冠了啊。”

叶修非常清楚跟喝醉的家伙唱反调通常没有什么好结果,干脆承认算了。“嗯,我睡不着。在你床上躺一会儿。”

黄少天拍拍大床上的空地,十分豪气地说:“地方有,床有,有我睡的地方就有你睡的地方。睡,没问题。我搂着你。”

叶修被八爪鱼似的抱住了,挣扎半天后放弃。

“少天?”

“嗯?”

“我以为你睡着了。”

“我要哄你睡啊。”

叶修僵尸一样躺了大约三十分钟,才眼巴巴地看着小话唠唠叨了无数句废话安然入睡。他挣脱开黄少天胳膊的束缚,看着那家伙戴着大耳机进入甜蜜的梦乡,脸上挂着一丝浅笑,一只手里拽着什么东西不放。叶修掰开他的手掌才发现居然是冠军的金牌——上面刻着中国队某年某月某日在苏黎世夺冠的字样。这时叶修才意识到,这个冠军来得如此真实,它带着自身巨大的分量拍击着他的心房,不断提醒他这段时间的辛苦和付出那样的珍贵。

叶修抬头看了看窗外,初升的太阳已经从厚重的云雾中透射出了晨光。

他们是世界冠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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