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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ne,Gone,Gone 第二十五章 I'm not in love

黄少天睡了十个小时之后从床上爬起来。蓝雨剑圣环顾四周,确认自己是在庆功宴举办地的酒店房间,屋子里还算整洁,似乎通宵醉酒没有造成太恶劣的影响。手机在床头上,拿起来解锁看到页面停留在一个QQ聊天框上——“通话时长40:28”。黄少天对自己的说话本事那是极其有自信,聊了四十分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等到他忽略自己宿醉后头疼的问题看清楚聊天对象是叶秋之后,这个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对。

职业生涯三年加上蓝雨浓厚的商业氛围造就了黄少天冷静的比赛风格和职业态度,这位副队长天性里那一缕深情厚谊埋得深,没人戳破的话也只能看到环绕他表面的热闹盛景。那景致里花团锦簇春光烂漫,几多放不下的东西半点影子也没有。抛开蓝雨不谈,其余战队的人能勾起堂堂剑圣兴趣的也不多。曾几何时他只把叶秋作为一个挑战的目标,偶然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这位传说中的大神其实没有那么高冷。懒于在联赛中招摇过市和神秘的低调原因让叶秋对外的形象千变万化惹人猜测不断,实际上这位荣耀教科书级别的人物只是热衷于在激烈的荣耀比赛赛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刚认识那会儿,黄少天总觉得那萦绕在叶秋指尖的一点烟头火星灭掉,这个人也会从热到冷再至消失。私下有了交往后,他才渐渐感到外冷内热或许才是叶秋的真实一面。

黄少天在赫然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无法预测的事件走向时比较警觉,刻意思索后决定还是静观其变。毕竟骨子里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吃饭睡觉打荣耀轰轰烈烈青春恣意挥发,大路朝天无论走哪一边都很快活自在。出门晒个太阳,在G市盛夏的重湿度天里走个十分钟,叶秋和自己到底为什么关系越来越热乎这个疑虑就淡去了。

叶修早上就着火腿肠和榨菜慢慢吃掉了那碗泡过劲的红烧牛肉方便面,喝掉面汤之后抹抹嘴认真看着电脑屏幕想了想黄少天这档事。荣耀斗神的青春期爆发和终结在同一年,离家出走之后他也没有机会感受青春的任性和情感肆意发芽。黄少天喜欢找他竞技场PK也好,私下有事询问也罢,都自带一火车厢的话语量。平心而论,叶修对这种“小朋友”的耐心一直有,嘉世也好整个联赛也好,多少人找上他都是眼眸里带了一点盼着亲手击倒的雀跃神色。可黄少天似乎有点不同寻常,这不同之处远不止于他面对叶修且战且败后丝毫不减的热情和赤诚。叶修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重新走一遍他们私下接触的路,温习了许多场面也摸不出那个脱节的线头在哪里。叶修靠在网吧电脑椅上,难得在这职业生涯走低的时候对荣耀之外的事情产生了兴趣。他心里面走过几个问号,最后还是觉得这“不可预测”的谜点就是吸引自己的地方。干脆采取起放置play处理方式,且走下去慢慢看好了。

 

荣耀职业联赛第七赛季开始前,业内杂志《电竞之家》赛季前重量级预估文章标题是《三分天下,谁与争锋?》。文章提到最近三个赛季连出新王正式把荣耀联赛推向了国内电竞联赛的中心,吸引了更多的关注度让荣耀官方在打造技术方加大数倍投入。第七赛季刚刚拉开序幕,各家战队也马不停蹄开始给自家造势。这篇文章只在最后部分委婉地提了一下曾经辉煌三年的嘉世和两进决赛的百花,甚是看衰老牌战队不论,口气也带了几分轻视。陶轩拿着这份报道一个人在办公室看了整整三个小时,中午的战队高层会议也没人胆敢挑战老板的低气压,最后一个进入会议室的叶队长显然也读出了空气里弥漫的硝烟,安静落座一字不发。陶轩看看叶秋,宣布开会。

赛季上半段如同那篇报道预料,蓝雨、微草和霸图牢牢占据积分榜上前三,甩开后面的追逐者一大截。嘉世和百花看起来真的像是处于风雨飘零中那般,而皇风则是在中下游苦苦挣扎。第七赛季的新人不乏亮点,唐昊、孙翔、李华和刘小别都比较突出令人瞩目。赛季走到这一年年末,嘉世和百花才隐隐有复苏的迹象。外行人会说这是因为新人强力加入,赛季中段开始发力;明眼人却都明白只靠新人哪里能拉得起老牌战队焕发活力,主要还是靠叶秋和张佳乐。这一年的全明星赛事由蓝雨承办,叶修在第一天新人挑战赛上仍旧“被迫”出尽风头,赛后被黄少天抓去逛G市茶楼。叶修带上了苏沐橙,三个人吃吃喝喝聊了居然也有几个小时。陶轩和蓝雨老板有约,晚上八点飞机落地后本想联系下自家队长一同参加会议,想起那人压根不带手机就兴致大减。虽然陶老板心知肚明此时给苏沐橙打电话一定可以找到叶秋,却把电话拨给了刘皓。

嘉世副队长没有入选全明星24人阵容,却因为主办方第二日比赛的安排而前来。这时接到老板电话喜出望外,队长也在这里可得到重用的却是他——任谁也会得意洋洋何况刘皓。嘉世近两年难出优秀新人,陶轩心里不可能不焦虑。看着其他队伍里的新鲜面孔,陶老板还忍得住,可若是加上其他队获得的商业赞助数值衬托自家大神的不食人间烟火,神仙也抵抗不了这种反差。和蓝雨老板面谈后,陶轩带刘皓去喝茶,浮皮潦草地谈了几句战队最近的商业活动。刘皓鼻子灵得很,嗅出话中话的味道轻轻一笑:“老板跟队长认识也很多年了吧?怎么不说动队长下海参与呢。”

陶轩刚才饭局上喝了几杯酒,也告知刘皓无需介怀任何人与事只要跟自己畅所欲言。他微醉不假,多少也演了几分,全因看得出这位副队长眼中深藏的一点贪婪。陶轩设好这个局,只等刘皓自己开口,把自己心里想说却不敢说的关于叶秋的不满轻描淡写地铺开在桌面上。

 

农历新年将至,各家战队放假,队员纷纷返家过年。叶修辛苦半年,眼睁睁看着嘉世又爬起来挤进前三才松口气。可这口气也不能松太久,队内暗潮涌动他不是完全一无所知。陶轩已经有三个月不再和他有单独沟通,刘皓时常在训练走神不消说是精力分散的征兆。叶修想回家看看二老和弟弟,无奈去年发生的争执还历历在目。年三十之前正犹豫是不是就在战队过了,黄少天一个电话打到嘉世宿舍楼看门大爷的接待室指名找叶秋。

叶修冬日里裹得严严实实才下楼接电话,还不时往大爷的电暖炉旁边再挪动几公分。

“叶秋,我都想挂电话了!你不会是还要梳洗打扮一下才出来吧?”

“声音低点低点,我们楼管大爷要是知道你是谁以后可就难帮忙了知道吗?”

“我去,还把我当泄密可能对象?”

“什么事啊?快点说,那边下副本还等着我呢。”

黄少天内心鄙视了一下这位开马甲去网游欺负普通玩家的大神:“你明天回B市吗?我能不能找你玩啊?”

“啊?玩什么?你爸妈不会又来感受年轻蜜月旅行吧。”

黄少天这一年来也颇辛苦,蓝雨成绩不错可该做的事情一件不少。忙忙碌碌一年下来,到新年之前想起去年岁末看的那场大雪。一个没来得及被暖春热气消逝的雪花飞舞,轻飘飘飞到了心口上。等到他回过神发觉自己有点草率,电话那头已经在问他为什么突然又到B市去。

黄少天破天荒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所以然,叶秋听他各种遮掩像是观赏剑圣表演了一次拙劣的遮影步。两人都算心中有鬼似的互不点破,斗神陪着剑圣来了场模凌两可的过招。放下话筒之后叶修脱口而出一句话:“不对啊。”

嘉世宿舍楼的大爷笑了:“小叶说什么不好呢,看你这脸色跟刚刚走了夜路一样。”

叶修忙打岔说起了别的,摸摸后脑一个人裹紧大衣慢慢挪回自己房间。他也说不清道不明为什么就在电话里跟黄少天约好大年初一在B市见。把胸中郁积的大事和琐事一一排出来,比来比去,排第一的还是荣耀。可这条人生路走下去,横岔出来的黄少天这条线算哪边呢,他也拿捏不准。家里一团乱,叶修不想回去,QQ上弹了下叶秋让他留把钥匙放到空着的那套房门外小毯下。

叶秋觉得哥哥又在抽风:“你不回家,还让我留钥匙?你不是有一把钥匙吗?会不会是养了什么小情人?千万别是未成年女粉丝啊!”

叶修不耐烦地敲着键盘,看到“未成年”三个字差点把键盘敲碎:“胡说什么!”

叶秋满嘴跑火车跑出了轨,被哥哥教育了一通要加强思想建设不能再开这种没有下限的玩笑。全然不知亲哥哥在联赛里出了名的没下限。叶修教育好弟弟跑去给黄少天留言,告诉他那套房的小区地址,说好自己没有手机,路上就不联系了。

黄少天很快在QQ上现身,有点吃惊叶修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把自己领进家门。“我去订酒店就可以了啊,不要去麻烦你家里人吧。”

叶修在电脑前哈哈大笑,晃得四条腿椅子前面两个支撑点离地。“这房子平时没人住,定期有个阿姨过去打扫卫生。我联系她今天去收拾一下,再买点东西放冰箱里存着。”

黄少天没问叶修为什么不让自己住宾馆,叶修也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拉着他去这套房子住。两个人再次巧妙避开微妙的触点,只是在订票后知会了对方自己的航班信息。黄少天有点好奇叶修为什么要过了年三十才回B市,可他的好奇心多发却不会多嘴过问。等到去了白云机场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跳到H市的时候发现不太妙。江南新春佳节之际突降大雪,萧山国际机场已经整整三个小时没有航班起飞或者降落。广播响起,通知他这班飞B市的飞机开始登机,黄少天急得团团转,手机铃声响起。

“喂?”

“我。”叶修时间点抓得好,不急不徐地说,“可能要晚点了啊,你飞机要飞了?”

“广播通知登机。”

“哦,那也没事。我家里地址你还记得吗?”

“存手机上了。”

“门外的小地毯下面有备用钥匙,你早到的话看看我这边飞机的情况,如果还没有飞的迹象就先自己过去。找得到吧?感觉你应该认路的。”叶修口吻不慌不忙。

黄少天却有点急:“你还能飞吗?”

“雪已经停了,我估计等会清理完跑道等天放晴就差不多了。不过前面很多航班延误,我争取改签到最早能起飞的。”

“好吧,那我到时候先去你家里。”

“冰箱里应该有吃的喝的,别客气。”

黄少天道谢,拎着小行李箱上了飞机。叶修这边差点被改签的人群推倒在某航空公司柜台前,挣扎着找服务人员改签航班,心中庆幸此刻已经是年初一而不是腊月底。三个小时后黄少天的飞机落地,首都机场在新年第一天也人来人往客流不断。排了一会儿出租车队伍之后,蓝雨副队长上车给司机好一顿比划目的地,京城的哥显然对G市人的描述有点云里雾里,好在朝阳公园地标明确,车子一路开过去只是在找具体小区的时候绕了段路。黄少天拿着叶秋给的密码一路小区关卡畅通无阻,日落之前摸到正确楼层找到小地毯下面的钥匙开了门。把行李放好之后他在冰箱里拿出罐冰红茶喝,坐在客厅沙发上觉得自己像在打单人副本。只是登堂入室之后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通关。

H市天气转好,飞机陆续起飞。叶修登机前又找到公共电话给黄少天拨了过去:“到了?”

“嗯,在你的沙发上喝你的冰红茶。”

“累的话可以先睡会儿。卧室里有台式机,可以打荣耀。”

“我来是找你逛京城的!要打荣耀在G市不能打吗!”

叶修忙说好好,两人相约几小时后见。黄少天在叶家这套房子里转了转,布置比较简单但是家居细节上能看得出家境殷实且很有眼光。站在客厅落地窗前没一会儿,听到楼道里似乎有些奇怪的声音。

黄少天跑去防盗门前,轻轻靠在门前从门镜里望出去。这套房子隶属高档小区,公寓楼内一层两户。叶家对门的人家已经门户大开,楼道里站了个黑衣男子背对叶家房门。黄少天心里疑问多多,屏住呼吸又看了一会儿,只见那人贼眉鼠眼转身看向楼下,又看了看自己这边,脸上套了个大口罩,帽檐几乎遮到眼睛。黄少天猜测着自己是撞见了入室行窃,悄无声息地挪到卫生间关门打电话报警,压低声音向警方交待清楚地理位置后听到几声尖叫。尽管警方已经告知他不要轻举妄动请等待出警警力到位,那户人家一个小女孩惨绝人寰的叫声如同刺刀扎进黄少天胸口。

蓝雨副队长挂掉电话,冷静了几秒后摸出自己随身带的瑞士折叠工具刀,再进厨房找出一瓶辣椒油开盖,又顺手抱着开封的大桶食用油到门前。拎着油轻轻靠近门边,可以看到黑衣男子仍旧守在那户人家门口背向叶家大门,黄少天摸着玄关处小桌上的打火机,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开了房门。黑衣人转身,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辣椒油,揉着眼睛扑向始作俑者却被一脚踹到楼梯下面。黄少天情急之下先把那桶食用油倾倒在被辣椒油蒙了眼的黑衣人身上,还放话威胁对方不准动:“我手里有打火机!”

这时屋里的人闻声冲出,手持一把尖刀浑身鲜血。黄少天一看也急了,拿着小刀跟对方对视足足十几秒。后来时隔多年回忆起当年的冲动,黄少天每每感叹自己热血上头的见义勇为实在是运气好。看似入室行窃的这对黑衣人是表兄弟,和这户人家的男主人有生意往来。大哥曾经因为精神疾病入院医治多年,后来案件侦破才知道他个人情况比较复杂,也是因为精神问题才引发了凶案。两人因赔了大笔钱财而怨怪这户人家,起了以血报复的恶意。他们趁新年期间这栋楼的人家大多出去游玩才准备动手。杀人被当场撞破让两兄弟都惊慌失色,也就是趁着这点惊慌,黄少天才能手持一把折叠刀和半桶食用油吓破恶人胆。浑身浴血的家伙持刀扑了过来,黄少天顺势闪开后钻进了那户人家房门内,用人生最快的速度沿着地上的血迹冲进卧室后把门上了锁。屋内有一个坐在血泊中被吓得哭不出的七八岁女孩,父母倒在床上血泊中。见义勇为的青年从未如此迫切地盼着警笛声响起,冲着门外大喊了数声“我报警了!”之后度过了人生最漫长的几分钟。小女孩已经吓傻,指着父母的尸体说不出话。黄少天听着门外像是没了声音,大着胆子靠近床上的两个人,摸了摸咽喉处也知道是没救了。警察冲进来之前他把小女孩从地上的鲜血里抱起来,自己身上也沾了不少红色斑驳。

叶修人生二十五年,从未想到会在踏进自家小区公寓楼时看到门外来来往往的警车和警戒线。他抓着一个穿着制服的人问:“同志,这儿怎么了?”

“402出了凶杀案。您住这里吗?如果是这个单元的住户,能跟我做个笔录吗?”

叶修有点头晕,家里那套房子正是401号。他心里有口深井被挖开,里面延伸几百米,不知何人在敲击一面大鼓,鼓点杂乱却不间断——咚、咚、咚。

“我是401的,我家里可能有人在。”

叶修借了个手机给黄少天打电话却被告知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幸好相关人员效率极高,没过多时有人告知叶修他家里的朋友此时已经身在警局。叶修被请上警车,朝阳区这家分局其实距离他家小区没多少距离,十几分钟后车子开到,叶修冲进去在走廊的长椅上看到了黄少天,身上脸上都是血痕的黄少天。

鼓点声再次渐起,咚、咚、咚。

黄少天看到叶修后站了起来,嘴角挂着很不自然的干笑:“唉,老叶,小时候总想做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你知道吗?”

叶修想伸手抚平心口被人挖开的深井,可这当下除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和问候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没事吧?别开玩笑了。”

“哦,好。我没事,你别担心。”

叶修陪黄少天坐下,随后两人分别做了笔录才走出警局。在B市北风嚣张跋扈的街头,叶修看着黄少天身上的血色有点不忍,脱下羽绒服套在对方身上。

“先去酒店凑合一夜吧。”叶修不由对方反驳,又找了包纸巾给黄少天,“你把脸上的血擦擦,不然我们出租车都打不到。”

黄少天擦干净脸上的血,两人拦到车子去了最近的一家酒店。办理好入住后黄少天迫不及待要去洗掉一身血污,叶修说:“你去吧,我带了行李。给你找几件换洗衣服,凑合穿穿。”

黄少天进了淋浴间脱掉衣服打开热水,几分钟后热气沸腾中看见有人进来给自己送干净衣服。他顺手关掉热水:“老叶?”

叶修原本没有其他想法,只想把心里那口深井重新埋起来。可他看到淋浴间里热气渐渐散去,地砖上有掺了红的水缓缓流到下水口打转。那一刻有个十分骇人的想法从深井里冒出来,面前这个人可能会因为遇到那起凶案而被牵连。这个想法像是个黑色的墨滴,滴进深井里变成了一个魔鬼,魔鬼灰惨惨的脸上口鼻不清,喉咙似是被野火烧过喊出的话语听得出惨痛。它冲他叫,它说他可能差一点就失去面前这个人,永远地失去了。他从未得到过他,也许险些就再也没有机会。

叶修把衣服放到漱洗台上,亲手掐死了那只心口深井里冒出来的恶魔。他一步跨进淋浴间内,重新扭开了热水,让热气再次升腾,然后将淋浴间里面的人按到墙上和自己深吻。

那口井塌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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