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ne,Gone,Gone 第八章 前奏曲
作为C组第一场比赛的参赛队，中国队的确如大部分国内粉丝期望的那样赛出风格赛出水平了。大胜之后叶修带着选手回到更衣室，进门先重点表扬了孙翔和楚云秀的出色发挥。叶领队话没说几句便被敲门声打断，开门一看居然是赛会官员。叶修毕恭毕敬听对方用英文掰扯了好一阵扭头看翻译，翻译悄声说：“尿检。”
“哦，全去吗？”
“不，抽样选人，单子在这里。”
叶修接过单子看人名，招呼孙翔、黄少天、张佳乐和周泽楷一起跟自己走。“总结会我们回酒店再开，文州你和云秀准备下新闻发布会。”说罢带着四个参赛选手跟赛会官员一路去了安排尿检的卫生间。叶修给随队翻译递个眼神，翻译心领神会忙去跟官员套近乎了。
黄少天跟上叶修：“你还真能给自己省事啊。”
“我过去聊也聊不出什么，还不都是场面话。”
张佳乐伸伸懒腰：“今天晚上可要早点睡了，我们下一场比赛什么时候？”
“四天后，小组赛每场都是隔四天。”周泽楷解释道。
“昨天早上张新杰好像出去晨跑了。”
黄少天忙点头：“张新杰跑出感情啦，叶修！他回霸图真要是推广晨跑一万米，霸图的人会不会专门给你做个咒符作法？”
叶修觉得右眼皮直跳，想起霸图的人还真有点生理反应。
到了尿检的卫生间，一排黑衣官员列队站好，孙翔努努嘴：“怎么看着跟审犯人一样。”
有赛会志愿者笑脸相迎，等待检测尿样的选手一人领了个小塑料量杯。中国队翻译简要说了一下：“每人一个单间，卫生间的门不会关上，每人都有一个世界反兴奋剂机构的工作人员陪同。大家尽快解决问题，我和叶领队门外等。哦，这里也有矿泉水，大家可以先喝一瓶。”
四个人鱼贯而入，叶修靠在走廊里的墙上在算自己还要忍多久才能抽上烟。等了没一会儿，周、张、黄三人先后出来，三人都松口气的样子。黄少天满脸不痛快：“每次都有人盯着上厕所太难受了。”
叶修见周泽楷和张佳乐也不太自在，便安抚大家说：“这国际赛事，要求比较严格，大家克服一下。”
又等了一会儿，黄少天看看手表：“孙翔怎么还不出来？”
周泽楷作为孙翔轮回队友似乎想起什么：“他讨厌赛后马上尿检。”
“哈？”张佳乐一时没理解。
周泽楷只好又说：“大概比较紧张。”
黄少天也傻了：“不会是因为有人盯着太别扭，他一时片刻出不来吧？”
周泽楷看了看窗外：“不知道。”
叶修也无语了，看看翻译：“正常赛后新闻发布会什么时候开始？”
翻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这时中国队新闻官跑来了：“叶领队，您快点啊，尿检不用您跟着的。”
“前面一场结束了？”
“快了，反正我看随时就结束的样子。”
叶修张望了下卫生间里面的情况，最终还是决定进去找孙翔。黄少天拉住他：“你别进去催他啊，这种事催也没有用的。你去新发，我们留这里等他。”
“那行，我进去告诉他你们在这里等他。”叶修说罢还是进门了。过了没一会儿，叶领队出来叫上新闻官先回更衣室。
黄少天和张佳乐开始聊其余组的情况，说了没几句就看见孙翔面色铁青地出来了。“哟，你还挺快的。”
“叶修这个混蛋。”孙翔咬牙切齿。
“他跟你说什么啦？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他告诉我如果十分钟内尿不出来他就下一场让我休息他用一叶之秋上场比赛！”
黄少天一听，先愣了愣，随后开始大笑，张佳乐和周泽楷也忍不住笑了。
“你们笑什么？”
“他吓唬你的啊！”
黄少天笑够了解释说：“那家伙赛前都恨不得熬夜到天明，他还有体力上场比赛？他驴你呢你就信啊！”
孙翔听了之后觉得似乎是有道理，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烦死了，骗人有意思吗？”
张佳乐赞许道：“还是有点意义的嘛，你看你这不是顺利地出来了？不然谁知道要等你多久。”
孙翔不想再听他们几个的笑声，干脆扭头自己先一步走了。
叶修按照新闻官的要求，第一次赛后发布会带了队长和一名女选手参加。喻文州和楚云秀都是联赛战队队长，新闻发布会这种场面见惯了，世界邀请赛顶多就是加个翻译的步骤。加上整个比赛可以用兵不血刃来形容，记者们也都只问了些常规问题。《电竞之家》杂志也派出了跟队记者，这位自然算是中国队成员的熟人，提问也透着“自己人”的热乎劲。
“首先祝贺叶修领队带队第一场比赛取得了胜利。”
“谢谢。”
“这次中国小组赛算是抽了个好签，出线应该不成问题。那么全队的目标您有定位过吗？”
正在更衣室看转播的中国队成员爆笑，黄少天指着镜头说：“我们队长都笑了，你们看到没有？”
王杰希呵呵一声：“这问题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好了，国内记者还不知道叶修会怎么回答吗？”
果然叶领队不负众望毫不谦虚地说：“当然是夺冠了。”
更衣室内众人再次爆笑，笑声里满是“我们早就知道了”的意味。
翌日恢复训练，上午十点叶修带着大家找了空屋子继续练瑜伽。黄少天极其吃惊：“你还让随队的工作人员带了瑜伽毯……”
“是啊，你以为我说以后恢复训练就是练瑜伽是说着玩的吧？”
黄少天铺好毯子决定这次专心致志效仿张新杰的标准动作去，冷不防看到叶修的眼睛又忍不住问他：“你昨晚又没有睡觉？”
“呃，睡了两个小时吧。”
“你觉得自己是变形金刚还是X战警啊？”
“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超人！”
黄少天嘴唇周围肌肉抽搐了几下：“你先身高超过一米九再胡说八道。”
喻文州听到他们的对话，过来插了一句：“叶修要不要先去睡会儿？我陪着大家就可以了。”
叶修合眼盘腿坐在毯子上：“不了，我就这样休息。睡下去的话，下午的战术会议就要泡汤了。你放音乐吧，我跟大家在一起比较心安。”
喻文州见状知道勉强不得，便把黄少天拉回他的位子上。不多时之后音乐声响起，舒缓放松的乐声里大家开始自主做一些放松的动作，叶修也迷迷糊糊地这样睡过去了。等到叶修睁开眼，身边的人已经只剩下一个苏沐橙。
“几点了？”
“十二点，大家去吃饭了。不会耽误你的会，放心。”苏沐橙甜甜地笑，“本来是黄少天在这里陪你，我先吃完饭就回来替他啦。”
“那我还得谢谢他。”叶修说。
“走吧，去自助餐厅。”
两人到了自助餐厅，苏沐橙看到楚云秀来了，就说要一起去看电视剧。
叶修看到黄少天正跟张新杰眉飞色舞比划什么，便在他们中间坐下：“哎呀老了老了，晚上只睡两个小时不够用。”
张新杰推了推镜框：“休息好了？”
“还行吧。”
黄少天碎碎念：“你那是连熬了几天才撑不住的，只熬一个晚上有什么？”
“所以你看之前的身体锻炼多重要啊，我让你们晨跑一万米是多么英明的决定。”
“是我们在跑，大哥你好像一直在骑滑板车。”
叶修趴在桌子上嚷嚷要喝咖啡，张新杰也觉得他怪可怜的：“我帮你倒咖啡去。你想吃点什么，黄少天跟我一起去拿吧。”
“还是新杰人好。”叶修朝他竖大拇指，“幸好你家队长不在，不然他肯定要对我翻白眼让我自生自灭。”
张新杰略略笑了下：“我们队长要是在，大概要骂你作孽不要命。”
叶修没反驳，黄少天跟张新杰去端盘子取杯子。午饭被人拿到面前，叶修振奋精神抄起叉子：“人生第一次被两个联赛战队副队长伺候吃饭，太上档次了一时间不太适应。”
“可怜你辛苦，你就少得瑟会儿吧。”黄少天觉得这人欠抽真是没天理。
叶修十分安生地吃完一顿午饭，张新杰问：“下午的会是针对下一场对手的？”
“嗯，我有点新想法。”
“哦，那静候领队大驾。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好了。”
“新杰回见。”黄少天转头教训叶修，“老叶，你稍微珍惜一下个人生命可以吗？”
“你怎么比苏沐橙还怕我挂在苏黎世？”
“王杰希跟我说别去管你了，‘反正你说了也没用。’我真的应该信他啊！”
“王大眼自己带队也啰哩啰嗦跟老妈子一样管天管地，还有脸说我？”
“王杰希的优点是他不会把自己往死里草啊，大哥。”
“我不用上场……”
“是是，您老不用上场比赛。但是您老也得喘气到决赛结束啊，总不能刚刚吹完牛皮自己就先挂在酒店里吧？”
叶修扒拉盘子里的意面：“我有数，你放心。”
黄少天觉得这就是个死循环：“反正你是领队，我管不了你。”
叶修吃完最后一点东西，把咖啡杯拿起来一饮而尽，放下空杯：“我有时候还真的挺怕你的，少天同志。”
“啊？”
“怕你关心我太过分，让人家以为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就应该让你自生自灭。”黄少天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下午的会议上，叶修向大家提出了自己的构想。众人听了之后均沉默起来，房间里一时没人说话。叶修轻轻咳嗽几声：“你们这什么反应？不太对啊，连黄少天都不说话。”
王杰希先搭话：“你这个构思，是不是有点太冒险和大胆了？我知道你的用意，小组赛对手较弱，此时不练兵更待何时演练。”
“你明白就好办了。”
“我倒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喻文州发言，“有风险是一定的，不过算是我们可以承受的风险。”
“我估算过这种方案实行后的最差结果，”叶修补充道，“正如文州所说，应该可以承受。”
肖时钦拿着叶修发的方案看了又看：“我们下午按照你这个方案演练一遍看看？”
“行啊。”叶修笑，“不过希望大家可以配合我。”
“你是领队。”张新杰最后一锤定音。
三日后的小组赛，中国队果真排出了一套诡异的阵容。团队赛上惊险无比，最后和对手堪堪打了个平局。
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在英文提问开始前，中文提问部分就开始炸锅了。叶修先做了一段说明：“今天的变阵，是我作为领队提出的方案。”
“也就是说，您承担这个结果是吗？”
“是的。”
新闻发布会都有双语同传，带着耳机的外国记者们听了这话也不由得轻声讨论起来，一时间台下话语声四起。
“请问叶领队，如果中国队小组赛最后一场落败，那么就可能无法出线。这对于赛前抽到的所谓‘上上签’来说有点讽刺，您怎么看？”
叶修没有笑，靠近话筒后回答：“很简单，赢下最后一场就是了。”
“叶修领队，请问今年中国队变阵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呢？这个安排出发点是什么？”
“战术安排方面的事情，当然会保密。”
叶修此话一出，台下再次哗然。中方记者们似乎不知道还能怎样提问了，赛会新闻官开始维持会场秩序：“还有中国记者提问吗？还有汉语提问吗？没有的话我们就进行英文提问了。”
一场发布会下来，问题几乎都是抛给叶修的，同时出席的王杰希和张佳乐坐在一边回答了几个常规问题之后发布会就结束了。
叶修回到更衣室招呼大家准备走人，王杰希叫住他：“他们不是猜不到你的目的，只是问了的话，八成也会被你用保密两个字堵回去，所以干脆不问了。”
“本来就是保密的事情，为什么要说？”
王杰希摇头：“还真是你的风格啊，我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明天国内各大门户网站电竞页面的头条新闻标题了。”
“还明天早上？今天晚上微博上就要炸锅的。”张佳乐嗤笑，“现在新闻发布会的精华亮点都有国际电子竞技协会的推特账号发布，国内这边微博火速就转了。叶修领队这么嚣张，真要是马失前蹄，口水淹不死你。”
方锐用手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汗：“这场平局在国内‘专家’点评下已经是马失前蹄了，我约莫这会儿叶大大脑残粉已经在某体育论坛上舌战群雄呢。”
叶修打开更衣室的门：“你们还很有闲心啊，居然还能想到去看微博和BBS，谁被我抓着泡在社交网站上时间太久，就等着被我修理吧。”
唐昊晚上的比赛有点发挥失常，阴着脸从叶修身边走过被领队一把抓住：“小唐，哎呀喊你小唐总觉得是在叫唐柔。那个小小唐，别懊恼，我觉得下次你可以领悟我传达的精神。”
唐昊本以为领队大发善心来安慰自己，结果被叫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小小唐”。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我出道比唐柔早。”
“唉，你还真比小唐小啊？”
唐昊五味陈杂，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如同开了展览会，楚云秀这时上前一把架住他往外拖：“别听你前辈胡侃了我们上车去。”
唐昊再傲气，也拗不过楚大美女亲自出马，毕竟他还得喊人家一声姐。叶修看着大家都走了，最后一个拎起国家电竞协会配发的公文包，夹起来晃晃悠悠往停车场的大巴车走去。等上了车在第一排坐下才发现身边坐的不是喻文州。
“你怎么坐这儿来了？”
“我们队长去跟唐昊和孙翔聊天了。”
“哦，分担我的工作压力。”
“你还真敢说。”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们的实力我清楚，对手的实力也都摸差不多了。如果不是今天我本来就意在剑走偏锋，也轮不到他们指指点点。”
黄少天靠在椅背上：“要是不说三道四，媒体拿什么吸引流量啊？不说国内的媒体，台下的洋鬼子们至少都盼着你说点有料的话呢。晚上回去让张新杰上推特看看，是不是叶领队这个tag的讨论已经突破天际了。”
“以前从没想过补英语，我辍学那会儿还念高中呢。学的几个英文早还给学校老师去了，以后看看吧，要是总出国搞国际赛事，要下功夫的地方太多了。”
黄少天知道叶修最近熬夜，翻译也要作陪，主要就是尽可能地搜集国外选手的比赛资料。这次邀请赛的准备多少有些仓促，毕竟是国际电竞协会的试水之作。黄少天听出叶修的弦外之意：“你觉得荣耀总公司想通过这次比赛，把国际赛事推出来？”
“是，现在还叫邀请赛，说不定以后会变成什么。”
黄少天脑子转的速度跟语速一样快：“我感觉也是，不然国内电竞的人也不会这么重视。你那边还是找你爸的关系把你拎出来上岗的吧？真是意味深长的举动。要是从此国际赛事变成固定项目，那冯主席不是要抓紧你不放了？国家队领队会变成一个正式的头衔？最近几年内这个领队非你莫属啊。你这退役了还不消停，上次也是，这次也是。我说什么呢，消停这种词汇怎么能跟你扯上关系。”
叶修听着黄少天说话，一个耳朵出一个耳朵进。
“喂喂，老叶，你要是真的固定在这个岗位上，那不是以后有的忙了？”
“嗯。”
“那你还真的好好学习外语补补课了，不然领队一出门大字不识一个真的太丢人。还有你跟老冯谈过这事吗？这次就算了，以后常任了不能感情用事随便签个年薪啊。你在嘉世那么多年，走的时候连个违约金都付不起，这种吃亏上贼船的事情以后少干。”
“好。”
“唉，你怎么跟周泽楷似的，回答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你让我睡会儿。”叶修话音未落，脑袋已经倒在黄少天肩上。黄少天本来还要滔滔不绝没完没了，被领队的脑袋一砸，瞬间闭了嘴。他听着身边人重重的呼吸声，知道他是睡过去了。
叶修晚上回到酒店又看了会儿资料，也不知道几点钟睡过去的。等到醒来发现居然才凌晨五点，郁闷地在床上翻了几次身就睡不着了。叶修爬起来，套上衣服就准备去酒店后花园抽烟看太阳什么时候出来运动。等到他进了后花园，嘴里叼的烟差点掉下去。
中国队十三个队员，居然六点不到在下面跑圈。
叶修看着看着就笑了，方锐眼尖看到他挥挥手：“叶大大要不要来一起啊？”
“你们是年轻人啊，有活力，我就不参加啦。”
“我呸！你少充老，我还在呢。”张佳乐反对。
叶修抽完一支烟，这群人正好跑回来。他问：“你们怎么跑这地方来跑步了？”
张新杰看看手表：“我先上去了，洗个澡去吃饭。”
“大家都说这个习惯挺好的，难得还跑得动，就下来跑跑。”喻文州说。
李轩指了指远处升起的红日：“顺便看看太阳，多美好的一天啊。”
肖时钦擦了擦汗：“比起做瑜伽，我还是更喜欢跑步这种简单的运动。”
两个姑娘已经跑去取景选好角度自拍合影去了；孙翔和周泽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或许是关于昨天的比赛；唐昊、王杰希和张佳乐在做一些简单的拉神动作；叶修蹲在一个花坛旁边看着他们笑，方锐对黄少天说：“我们兴欣前队长每次露出这种表情，我就觉得没什么好事。”
“你们前队长什么表情能代表要发生好事？”
“说得对啊，好像没有！”
叶修站起来：“我有个新主意，啊，文州来，跟我上楼去。早饭之前我们来一场试验一下。”
他们身后的那轮红日冉冉升起，沐浴着所有人新的一天。
